丧葬一直以来都是社会学以及人类学的重点研究领域,在以往对于丧葬仪式的研究中,国内外的诸多学者视角不同,内容也各有侧重,关于丧葬仪式的研究,目前己经积累了较为丰富的研究成果。在目前有关于丧葬仪式的研究成果中,主要可以分为以下两种类型:
第一类即以丧葬仪式的各个环节为研究对象,分析其所包含的文化意义,对丧葬仪式各个环节的符号和意境进行考察,其中最具有代表性的当属盖内普和特纳等人。盖内普在其著作《通过仪式》中,将丧葬仪式放置到整个人生的仪礼当中去考察,将丧葬仪式作为其中的一个环节去阐述。盖内普用“通过仪式”这一概念,描述了社会当中的一个个体从一种社会状态到另一种社会状态的转变过程,盖内普认为,在个体的生命历程当中通过仪式都是为了个体所需要经历的危机时刻而设立并与之相伴的。盖内普将各种仪式基本上分为三个阶段,即“分离阶段(与原社会关系隔绝脱离的阶段)”、“过渡阶段(从一种状况进入到另一种状况的中间阶段)”、“组合阶段(与新的社会结合为一体的阶段)”。盖内普认为:“无论是个体在一生中还是在群体的生存发展中,在空间、时间以及社会地位上,都时刻经历着从一种状态到另一种状态的过渡”①。
特纳吸收了盖内普关于“过渡仪式”这一概念的相关理论,并且把研究的重点放在了“过渡阶段”。特纳在其著作《仪式过程:结构与反结构》一书中论述了围绕着仪式而展开“i}}限前(日常状态)-i}}限期(仪式状态)-i}}限后(日常状态)”这一过渡过程。特纳认为:“仪式是一种“结构一反结构一结构”的过程,在仪式中,原有的社会结构会被打破,人与人之间的差别和地位分化会被暂时性的弥补,人们之间获得了团结感和认同感,从而仪式强化了既定的社会结构和秩序”②。
盖内普和特纳通过对丧葬仪式进行分析,认为丧葬仪式是一种人类社会所创造的意义行为,因此强调通过仪式语境来解释仪式所包含的意义。国内亦有一部分学者,在对丧葬仪式的研究过程中,注重深入到丧葬仪式具体环境当中,去理解丧葬仪式所包含的意义。如:《近代齐鲁民间丧葬服饰的文化解读》,《传统仪式的社会学解读一以陕西关中地区丧葬仪式为例》,《鲁中民间丧葬饮食中的文化符号解读》,此类研究集中于对于丧葬仪式的文化内涵进行分析,如丧葬仪式的仪式、符号所蕴含的文化内容,丧葬仪式中的孝道思想等。例如吕晓玲在《鲁中民间丧葬饮食中的文化符号解读》一文中以莱芜地区的一个丧葬个案为例,对丧葬中的饮食所包含的文化内涵以及所具有的功能进行了详细的研究和论述。《鲁西南丧葬礼俗与鼓吹乐》,《民间丧葬演戏略考》,《鲁西南丧葬纸扎研究》。此类研究以丧葬习俗中的礼乐为研究对象,着重在于揭示礼乐与丧葬习俗的相互影响,相互依存的关系。
第二类则侧重于对于丧葬仪式所发挥的社会功能以及其所包含的社会思想进行研究,同时结合当地的传统文化阐述其所发挥的功能以及意义,具有代表性的当属以马林诺夫斯基以及华探等人。
马林诺夫斯基通过分析人类在面对死亡时的心理,认为人在面对死亡的时候存在着两重心理,并指出在信仰层面,仪式对于情感具有抚慰功能。他指出,在面对死亡的时候,无论多么原始的人类都会对其表现出非常复杂乃至相互矛盾的情感,即表现出对逝者的爱和对尸体的厌恶和恐惧,在对于尸体的处置、丧葬礼仪和祭祀等环节里都可以看出这二重心态的混合。
华探在对中国的丧葬仪式进行研究时,提出了“文化标准化”理论,该理论强调标准化的仪式在维持一个一统的中国文化方面的中心角色。他还认为“动作比信仰重要一一只要是恰当地进行仪式,参与者对死亡或来生的也都变得不太重要”③。因此中华帝国的统治者推行的是正确的行动而非信仰,他们通过对一套行动的标准化和合法化,而将整个社会不同阶级的群众整合到一起。华探不提倡结构主义的方法,他认为这些都是建构出来的意义,其中包含了研究者的多重判断。
在20世纪70年代以前,中国学者对于丧葬仪式的研究深受此种研究范式的影响,他们用功能主义的视角去解释中国的丧葬仪式在维护中国的宗族制度方面所发挥的作用,具有代表性的人物有林耀华、杨愈春、徐娘光、杨庆塑等人。林耀华在其著作《义序的宗族研究》一书中,作者以福建义序乡的一个典型的宗族村落为样本,对其进行观察,对村落中的宗族组织采用了功能主义的方法和视角进行研究,研究结果证实了父权制的宗族结构和儒家思想的制度性关联,即儒家思想的目的也在于维护父权制的社会秩序④。杨愈春在其著作《一个中国村庄:山东台头》中通过对丧葬仪式的研究,分析了丧葬仪式对于家庭和社会的再生产功能。他指出:“由家庭经济状况的不同所反映的村落里家庭之间的阶级分化,由参与丧礼人员辈分不同所体现的亲属关系结构以及家庭之间的竞争,以及村落内部的评价机制,都制约着丧葬仪式的规模”⑤。许娘光在其著作
《祖荫下一中国乡村的亲属、人格与社会流动》中,作者对中国云南西镇居住的农民家庭生活习俗、宗教活动在书中做了非常详细的说明与分析。许娘光在对丧葬仪式的研究中,虽然也观察到了丧葬仪式对于家庭以及社会关系再生产的一面,但其更加注重人格的个性心理层面因素,更加注重对文化传统的意义的发掘。杨庆塑在《中国社会中的宗教一宗教的现代社会功能与其历史因素之研究》一书中,他以功能主义的视角对丧礼的社会功能进行了分析,认为丧礼对于宗族传统和历史的记忆,群体道德信仰的维持具有重要意义,通过举行丧葬仪式,群体凝聚力借此油然而生。通过所有家族人员参与的仪式,来不断的强化群体内部自豪、忠诚和团结的情感。
此外,在20世纪70年代以后,国内亦有大批的学者对丧葬仪式的功能进行研究,如:《中国古代丧葬习俗的特点及其社会功能》,《丧葬仪式、信仰与村落关系的构建》,《试论我国传统丧葬礼仪的社会功能》,《布傣人的丧葬习俗及其社会文化功能》,《陕北领牲仪式及文化意义解读一以王伙场村丧葬习俗为个案》,《中国古代丧葬仪礼之结构分析》。此类研究不仅仅集中于对中国丧葬习俗的文化和社会功能进行分析,而且利用一个具体的个案或者文本材料,研究丧葬仪式如何实现对逝者家属、宗族以及社区关系的过渡以及重构。例如:崔昌源在其研究中里,通过对丧葬仪式中的仪式过程的结构进行分析,意图说明丧葬仪式就是从一种社会均衡状态到另一种社会均衡状态的过渡,这种均衡不仅包含了个人角色与社会地位的均衡,同时也是参与丧葬仪式人员所隶属的社会组织和结构的均衡。
综上,在国内关于丧葬习俗的研究中,以田野调查研究为主,研究的内容基本涵盖了丧葬习俗的全部内容。但是在国内以往的研究中,多以静态的研究为主,以具体的丧葬个案考察丧葬习俗的社会文化功能;或者以此分析丧葬习俗中所包含的文化元素及其象征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