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随着城镇化进程的不断加快,田李靳村村民的生活环境、生活方式、价值观念发生了巨大改变。一是村民所拥有的生活空间逐渐缩小,由原先的大而宽的平房变为现在小而窄的楼房,导致交流的场合渐渐狭隘;二是村民除了上班及外出购买日常物品之外几乎都蜗居在自家楼房内,使他们的生活方式越来越趋向单一化;三是生活节奏逐渐加快,传统的价值观念日渐式微。因此,田李靳村的传统丧葬礼仪在空间观念、时间观念及价值观念也发生了巨大变化,主要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一)丧葬活动去葬礼化。传统丧葬礼仪在城镇化进程中变化最大的便是“去葬礼化”。随着城镇化的进展,村民活动的范围被局限在自家楼房与社区广场内,丧葬活动也受生活空间的限制,不可能进行传统的完整丧葬礼仪,只能在自家楼房里进行一些小规模的送别仪式,甚至不进行任何告别活动,直接送入火葬场对尸体进行处理,几个小时就将死者送入了坟墓,使得该村丧葬活动呈现“无形式”、“无内容”、“无保存”的“三无”态势,该村年轻人逐渐忘记了传统丧葬的基本仪式。笔者认为虽然传统丧葬不能完全适应现代的社会环境,但它作为一种习俗应该被了解和继承,其所承载的某些有积极意义的社会功能、教育功能不应被弱化。
(二)丧葬程序趋简单化。由于田李靳村的传统丧葬礼仪中存在某些迷信色彩,镇政府对田李靳村丧葬的态度是“丧事简办”。田李靳村现代的丧葬礼仪出现了所谓的‘`1+3+1”模式,即面对死者默哀一分钟,鞠躬三次,围绕死者转圈一次,然后走人。其实丧葬程序“简单化”与人们思维活动的复杂程度有关。过去人们的思维方式比较单一,生活方式比较简单,可以通过制定复杂的传统丧葬活动来弥补日常生活中的空白时间,从而添加了许多鬼神之说、迷信观念,结果导致数千年的丧葬习俗浪费了大量的人力、财力与物力,在现代社会受到非议、质疑可以理解。例如,田李靳村民在过去每年祭奠祖先达20多次,每逢节日便要去坟地烧香磕头。相比而言,现代人的思维方式比较灵活,生活方式比较复杂。每个人为了适应城镇紧凑的生活步调,必须缩短丧葬期限,从而使丧葬礼仪趋向“简单化”。例如,田李靳村的居住环境缺乏停尸空间,想要在自家举办葬礼是不可能的,只能缩短丧葬期限,因而该村的人们一般实行丧葬“一条龙”服务,即亲人去世,立即送往殡仪馆举行简单仪式,再送往火葬场,最后将死者骨灰葬于公墓。该村的“一条龙”服务在一定程度上也直接促使丧葬程序向“简单化”方式的发展。
(三)丧葬礼仪去“教育化”。在古代,维系传统丧葬礼仪的核心是儒家思想的“礼”。“礼”与“仪”结合紧密“礼”是一种无形的规矩“仪”是有形的程式,是对“礼”的一种体现与反映。同时,丧葬礼仪是践行儒家“仁”思想的过程“礼”是实现“仁”的手段“仁”是行“礼”的最终目的—让践行礼仪者得到道德教化⑤。当前,田李靳村的葬礼趋向于“去葬礼化,、“简单化”,实际弱化了丧葬礼仪的教育价值,越来越形式化的仪式淡化了感恩观念和尊老尽孝传统。致使丧葬礼仪“去教育化”的根源在于葬礼的运作流程趋向商业化。殡葬业具有高垄断性与高暴利性,殡仪馆、丧葬服务公司及私营陵园把为死人服务当作获取高额经济收益的途径,过去的生命至上教育、家族亲情教育及孝道感恩教育己经不复存在。
(四)现代丧葬“网络化”。丧葬“网络化”是近年来在殡葬改革中出现的新名词。所谓“网络”葬礼,就是在网络上进行各种祭拜及建立公共虚拟墓地的一种形式,关注更多的是死者生前遗物的描述及葬礼内容的网络保存,而不是对火葬之后的骨灰处理。由此看来,这种丧葬形式更适合当代人的生活需要,也有利于丧葬礼仪的继续发展。田李靳村的一些年轻人抱着“省时省力”的态度更愿意进行网葬,而年老的人一直持有传统的思想观念,认为葬礼必须走“费时费力”的流程。比较两种葬礼形式,首先,网葬与传统葬礼的核心价值都是为了传承丧葬文化,只不过两者采用的形式不同。该村年老的人是想借助繁复的丧葬仪式,让后代深深记住传统丧葬礼仪的文化内涵。年轻人认为在网络发达的社会中,网葬是对传统葬礼的一种网络化描述,更方便快捷,而且涵盖了死者的所有信息,死者后代可以通过浏览网页墓地缅怀自己的先人,来表达对亲人的思念之情。两者都是为了丧葬文化的更好传承;其次,网络葬礼可以打破时空界限,既可为忙碌的人节省大量时间,也可通过减少现实墓地的数量进而节约土地;再次,网络葬礼拓宽了人类抒发感情的现实空间。虽然网葬是虚拟化的,但其表现的内容都是死者生前的生活经历,而透过这些经历,人们可以通过一遍遍的阅读来感受先人内心的所想所感,也可以看到先辈的音容笑貌,并陪伴“他们”度过一个个节日。最后,网葬能够保存人类传承的历史记忆资料。现实的丧葬礼仪是以实物形态表现的,有时死者的墓地经常会遭到城镇化建设的破坏,导致后代无法找到过去的墓地资料。例如,田李靳村的墓地己经在城镇规划中消失,村民没有了祭奠场所,就只能在路边、水井口及田地旁通过烧纸钱进行简单祭拜。但由于网络具有虚拟性,其结果只能使丧葬礼仪的内在内容与外在形式完全虚化。传统丧葬礼仪在一定程度上能维系家族成员之间的血缘亲情,可以增进远房亲戚、街坊邻居之间的感情,单纯的网葬没有庄重的仪式,只会让血缘亲情和邻里感情渐渐疏远,即丧葬礼仪教育功能的弱化,是我们最为忧心和值得关注的问题。
结语
今天,在山东某些地方,传统丧葬礼仪还在延续,虽然不是每一个村子都具有相同的传统丧葬仪式,但在迅速发展的市场经济中,它们必须面对城镇化进程引发的影响与冲击。在这些冲击下,由于传统丧葬礼仪自身存在许多迷信色彩,以及添加了过多的现代元素,导致人们忽视了其内在的思想感情,从而使其呈现了一些极端的现象,如“去葬礼化,、“奢华化,、“去教育化”等等,同时也在一定程度上削弱了其积极文化意义的一面。研究传统丧葬礼仪文化的变迁,重新认识和评价传统丧葬礼仪文化,弃其糟粕,取其精华,对于构建现代丧葬礼仪有重要意义。